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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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旺財等在城門口,一見範雨棠回來,便一臉驚急的迎上前。

“二少爺,真的出事了,宅子失火了!”

範雨棠一聽,腦子裏立刻浮現可怕的畫面,都還來不及三清楚情況,便拔腿狂奔。

他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嗎?即使他如此隱忍、屈從,還是無法教愛妻逃過劫難嗎?他不該將她帶回洧河縣城,他不該將她留在家裏,他不該……老天爺真要一而再、再而三的奪走他生命中的至親及摯愛嗎?

他發誓,要是佟袖珍有事,就算要瞎上他一條命,他都要兇手付出代價。

“二少爺,等等!等等啊!”

跟範雨棠一起到白溪鎮辨買的夥計跟旺財追在他後面,聲聲呼叫著他,可他卻像是什麽都聽不見似的往前疾奔。

他一路奔回他們居住的巷子,看著那空蕩蕩的巷子,他的臉袋有瞬間的空白。

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快停止跳動了,他的雙腳在發抖,一股寒意從背脊直竄上臉門,冷到他連身子都微微顫抖,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往前走的,因為他仿佛失去所有感覺,只剩下幾乎要吞噬他的恐懼。

走到門口,看見那燒爛、被丟在一旁的大門,他一怔。

這時,正在幫忙整理火場的季魅、李震東、方叔及幾個廚子和夥計都看見他。

“二少爺,你可回來了!”方叔快步走向他。

“方叔,這究竟是……袖珍呢?”

“二少爺,二少奶奶在季爺家裏。”

“是啊,雨棠。”季魅拍拍他的肩膀,“你放心,袖珍沒事,只是嗆著,如今正在我府裏休息。”

知道她平安無事,範雨棠高懸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。

“二少爺。”方叔神情嚴肅且謹慎地道:“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。”

聞言,他濃眉一擰。“什麽?!”

季魁也是一臉憂疑。“沒錯,前後兩扇門都被人從外邊封死,沿著堖淋滿了火油,分明是要人插翅難飛。”

“雨棠,你看這會不會是……”李震東欲言又止。

範雨棠知道李震東心裏想的是什麽,他想不只是李震東,此時每個人心裏猜想的都是同一件事,那個人想致他們於死。

如今他們安然無事,全身而退,那人絕不會善罷甘休,這不是第一次,也不會是最後一次。他的娘親曾為他枉死,他絕不會讓妻子也步上娘親的後塵。

他得將袖珍送走,而最好、最安全的地方便是她的娘家,只是,她一定不肯獨留他一人在此,他到底該怎麽做?

這時,旺財和夥計才追了過來,兩人氣喘籲籲,好一會兒不能說話。

“這次多虧了旺財。”季魅笑視著他,“要不是他機替,袖珍恐怕已經葬身火窟。”

“可不是嗎?”方叔彎身作揖,“老朽真要謝謝你救了我家二少奶奶一命。”

“欸,方叔,千萬別……”旺財急著扶起他,“不是旺財機普,是二少爺他先知先覺。”

眾人一聽,皆面露疑惑。

旺財解釋道:“二少爺出城前交付我夜裏過來守著,絕不能讓任何人在我這思皮子底下做出什麽傷害二少奶奶的事。”說著,他抓抓頭,一臉歉疚自責,“其實我差點誤了事,昨兒個我娘咳得厲害,所以我過來得晚,我到的時候,火己經燒起來了,也沒遠到那縱火之人,唉……二少爺,你交辦的事,我沒做好,直是一”

“旺財。”範雨棠打斷了他,“我很感激你,要不是你,恐怕袖珍跟小翠都難逃出生天。”

方叔也拍拍旺財的肩。“多虧你了。”

“對了,雨棠,你為何讓旺財過來守著,難道你早已察覺到了什麽?”李震東間。

“小心駛得萬年船。”範雨棠回道,“那躲在暗處的鬼魅何時要伸出麽爪,豈能預料?”

“二少爺說的一點都沒錯。”方叔點頭稱是。

“若真如此,那麽你跟袖珍豈不危險?”李震東滿臉憂心。

範雨棠沈默不語,若有所思。他不怕危險,因為他一直以來都在跟範許氏這樣的人打交道,他在她”s皮子底下長大,對她有相當的了解,她要傷他並不容易,難道這回她的目標不是他,而是袖珍?

想著,他不覺一陣心驚。

範許氏心狠手辣,不知憐憫為何物,為了除掉他,就算傷及無辜,她也毫無罪惡感。或許正是因為她知道此時此刻對他來說最珍貴重要的便是袖珍,因此想要對袖珍下手?

打匍敵人,不需要傷害敵人本身,而是摧毀他最珍視的人事物。

忖著,他越發感到悝悔,也許他當時不該娶她的,他既深愛著她,又何忍讓她遭受這一切?

他得讓她走,她不走,他便是教她恨他,也要逼她走。“二少爺,你在想什麽?”方叔疑惑的看著他。

“是呀,雨棠,我看你還是趕緊到我府裏看看袖珍吧,她一定嚇壞了。”季魅說。

“二少爺,這兒由我們來收拾,你快去季爺家吧。”旺財也催促著。

範雨棠已打定主意。既然如此,計劃就要由現在開始執行。

“她沒事就好,我跟你們一起收拾吧。”他神情淡滇,轉身走向他銀佟袖珍的臥房。

眾人見狀,都露出困惑茫然的表情。明明方才他還一副焦急模樣,怎麽突然態度就變得這般冷淡、無所謂?只是誰也沒敢多問一句。

稍晚,家裏收拾妥當後,範雨棠才前往季魅府中。

姜珛貞聽說範雨棠老早就回來了,卻不明白他為何直至晚上才來接她。就算知道她平安無事,他應該也會迫不及待的親眼確認她的安好吧?他確實是個冷靜淡定的人,但冷靜到仿佛無動於衷來免也太說不過去了,她不是耍任性,也不是愛撒嬌,只是覺得他這異常冷靜的態度及反應,讓她不免有點傷心。

回家的路上,範雨棠沈默的走在前頭,不牽她的手,也沒回頭看她一眼。

剛才在季府中,他平靜得近乎冷滇,那時或許還可以解釋為他個性矜持拘謹,不想在長輩面前和她有過度親密的接觸,可現在就只有跟在後頭的小翠,他怎麽還是對她毫不理會?

是不是他去白溪鎮的時候,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,才導致他突然改變這麽大?

這一晚,他們一起躲在床上,可他卻側轉身子背對著她,不似往常讓她枕在他溫暖強勁的營膀上,也不讓她貼靠著他寬闊的胸膛。

姜珛貞一夜難眠,不知道是因為他的異常冷淡,還是那還飄散在空氣之中的焦味……

翌日,她悄悄跑到茶樓,找了隨他一起前往白溪鎮的夥計,並詢問他此去白溪鎮是否發生了什麽不尋常的事。

“一切都好呀,二少奶奶,我們買到了又好又便宣的香料,而且那老板還保證貨源充足。”夥計疑惑的看著她,“怎麽了嗎?”

“沒事,只是……”她蹙眉一笑,“總覺得二少爺回來後有點不對效。”

夥計爽朗一笑。“二少爺大概是嚇壞了吧。”姜珛貞有些怔楞。“嚇壞?”

“是啊,二少爺一聽到家裏失火,急得臉色都音了。”他笑視著她,“我看他一定是擔心二少奶奶的安危,至今還沒回神。”

若依照夥計的說法,範雨棠是擔心她的,而且是十分擔心,既然如此,為何他表現得如此冷淡,像是她是死是活都與他無關?

“話說回來,二少爺真是料事如神。”夥計接著又道:“要不是他出城前叮囑旺財去守著,旺財也無法及時將二少奶奶及小翠姑娘救出來。”

“咦?”這事,她毫不知情。

範雨棠如何料得到會有人想要趁他不在時下手?難道……她還來不及細思,就聽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。“袖珍?”見她轉過身來,他淡淡的道:“你在這兒做什麽?不是讓你別到茶樓來嗎?”

夥計見他來了,也不好打攪他們,微微點了個頭便立刻走開。

姜珛貞走向他。“我只是來……”

“快回家去。”範雨棠的神情跟語氣都顯得淡滇,其至還隱隱透著一絲不悅。

她困惑的看著他。“到底發生什麽事了?”

雖然他面無表情,內心卻是翻波塍浪,難以平靜。他能理解她為何感到如此的迷惘及旁徨,因為他的反應實在太不尋常了,她應該會覺得此時的他根本變了個人吧?

可他必須這麽對她,他得讓她、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他的冷淡,感覺到她在他心裏不那麽重要。只有將她狠狠推開,他才能確保她安全無虞。

“我們說好了,不是嗎?茶樓的事,你不必管了。”

“我不是來管茶樓的事,而是……”姜珛貞明知他如此反常絕對有其道理及原因,她還是不免感到挫折及沮喪,她直視著他的雙眼,想從中看出些什麽,並有點激動地道:“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,還是我說錯了什麽話?要不然你為什麽待我這麽冷淡,這一點都不像你……”

“我忙著茶樓的事,分身乏術,你知道的。”

“家裏被人縱火,我跟小翠差點兒葬身火海,你怎麽可能表現得這麽淡滇、這麽無關緊要?你一一”

“別在這兒無理取崗。”範雨棠冷冷的打斷她。

姜珛貞無法置信地的瞪大眼睛。她沒聽錯吧,他居然說她無理取闡?!

看見她那震驚、受傷的表情及眼神,範雨棠心頭一揪,疼得他不禁倒抽了一口氣。

他從不想傷害她,可為了保護她不被任何人傷害,他得當那個唯一傷害她的壞人,他還需要一些時間,在這之前,她氣他、恨他、咒他,他都甘願承受。

“快回家去吧,有什麽話,等我回去再說。”說完,範雨棠轉身便要走開。

姜珛貞一個箭步上前拉住了他。“雨棠。”

他回過頭,迎上的是她因為激動而泛著淚光的黑眸,可他逼自己把心一橫,拉開她的手。

“快回家去。”

說罷,他轉身,頭也不回的離去。

無理取鬧?姜珛貞還是不敢相信他競然會用這四個字來形容她,喔不,是教訓她。

她受了驚嚇,她只是需要他的關愛及憐惜,這也算是無理取闡嗎?是她不對,還是他腦袋進水?想著想著,姜珛貞越發覺得生氣,起身,她走到房外,在院子裏踱起步來。

看著那扇新安上的大門,想起前天晚上驚險的瞬間,突然間,她心裏有道聲音這麽對她說一不對,姜珛貞,你冷靜下來,理智的、平靜的想一想。

範雨棠出城前交代旺財要守護她的安全,為什麽?他又不是神,哪裏料得到這場暗夜惡火,除非?到有人會趁他不在時對她不利。

當他入城並得知她真的出事時,他驚心惶恐,滿心懸念著她的安危,可當他確知這場惡火乃人為蓄意後,卻一反常態的待她冷淡疏離,如此不自然的反應,顯然也是……蓄意而為。

範雨棠絕不是不在意,而是故意為之,再者,他曾說過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她,也曾感嘆他當初不該娶她並將她帶回清河縣城,也許他故意冷落她,便是為了保護她,好教她避開範許氏的暗箭?

對,一定是這樣的!他不是狼心狗肺的壞東西,他幾度為她犯險,可見愛她心切,他用心良苦,她卻怒火中燒,實在是太不應該了。

沒錯,她這是無理取闡,真真切切的無理取闡。

正忖著,忽聽門外傳來輕扣門環的聲音,知道是範雨棠回來了,她立刻快步上前,拉開了門栓。

“你回來了。”門一開,姜珛貞笑盈盈的迎接著他。

站在門外的範雨棠楞了一下,他本以為來應門的會是小翠,且就算是她,他也沒想到她會笑得這般燦爛愉悅。

今天在茶樓裏,他給了她一頓排頭吃,當時她那泫然欲泣的表情,至今還停留在他腦海之中,怎麽才不到一天,她的反應就差這麽多?

“累了吧?”她將門栓拴上,回身便挽著他的手,“竈還熱著,我去給你燒些水。”

範雨棠一頓。她沒生氣也不難過嗎?他故意對她冷淡,她還為他等門、幫他燒熱水?她該不是以為只要她無微不至的伺候他,他便會像從前那樣對她吧?若她真這麽想,那他的計劃可就失敗了。

於是,他想也不想的掙開她的手。“不必忙了,你先去睡吧。”

猜到他的心思,她不氣不惱,反倒更愛他了。“我等你。”她涎著笑臉,兩只眼睹定定的、深情的看著他。

迎上她那充滿愛意的眸子,範雨棠心頭一悸。這是哪招?他表現得像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壞丈夫,她卻還深情款款的對他?

“不必等我,我……”

“我不會離開你的。”姜珛貞溫柔又堅毅地凝視著他,語氣堅定地表示,“不管發生什麽事,我都不會離開你。”說完,她便帶著微微笑意先行回房。

望著她的背影,他杵在原地發楞了好久。

連著幾日,姜珛貞每天都笑味咪的送範雨棠出門,再笑瞇瞇的迎接他回來,不管他如何冷淡,她噓寒三暖沒少過,更是無微不至的伺候著他。

範雨棠明白她要強,根本不來逆來順受那一套,在他如此待她之後,她早該生氣、早該抗議,可她卻仿佛沒事般的與他相處,他不得不承認,若她是敵人,肯定是世上最頑強難逋的敵人。

看來他勢必得下猛藥才能擊退她,於是,他決定做一件她絕對會生氣、惱得想殺了他的事情。

這日離開茶樓後,範雨棠沒有回家,而是前往百花胡同。

百花胡同是渚河縣城的煙花巷,長巷內花樓櫛比鱗次,鸞燕成群,可說是男人的樂園,他是沒來過百花胡同,但這些年在外游歷,倒是思劇懷安去了幾處,不過他們都只是喝酒聽曲,從不沽染女色。

他待意攏了一家最為出名的花樓,不為別的,只因這裏出入的人多,被人撞見的機會也多。

不只是佟袖珍,他希望更多人看見他流連煙花之地,並以為他是個耽溺酒肉女色之人。

進到花樓,嬤嬤立刻迎上前,看他面熟,她再細看,猛然發現竟是範家二少,馬上興奮又熱情的招呼:“哎呀!我道誰如此體面,原來是範二少爺!真是稀客,範二少爺是第一次來吧?”

“是。”

“有沒有認識的姑娘?”嬤嬤閩著,又輕掌了自己一個嘈巴,“哎呀,你說我這臉袋還能用嗎?範二少爺第一次來,當然沒有相熟的姑娘,不過範大少爺是我們這兒的常客,該不是他曾跟你提過明位姑娘吧?”

“不,家兄不曾提過。”

嬤嬤自覺問了個鏖三題,有點兒尷尬。

在這城裏誰不知道正室所生的範雨鵬是多麽忌諱著範雨棠,兩人雖是兄弟,卻是水火不容。

“不知範二少爺喜歡什麽樣的姑娘?我們這兒的姑娘環肥燕瘦都有,只要範二少爺說得出來,我便能替你安排。”

“我想聽曲兒,嬤嬤做主吧。”範雨棠淡淡地道一嬤嬤開心一筅。“那容易,我便替範二少爺找來我們這兒小曲唱得動聽、有夜鸞美稱的水月姑娘吧!”說著,她便引領著他走上樓去她給他安排了一間廂房,接著喚來一名音衣姑娘。

音衣姑娘靈秀動人,纖腰婀緬,一進廂房便向他問安好,“小女子水月,見過範二少爺。”

水月是花樓裏小曲唱得最好的姑娘,她雖不是雛兒,但賣藝多過賣色,若想得她首肯,在她畫房裏宿上一夜,可是難如登天,不為別的,只因她眼界高,心高氣傲,除非是她看上的男人,否她是不輕易接待的。

看著範雨棠,她不禁驚艷,在這種地方,她雖看盡形形色色的男人,但如他這般體面又出眾的,卻不常見。

“水月,你可要好好款待範二少爺呀。”嬤嬤音調偷悅的叮嚀道。

“我會的,嬤嬤。”

嬤嬤離開後,水月便坐到他身邊,先替他斟上了一杯酒。“最近小女子聽聞不少關於範二少爺的事,範二少爺果真厲害,將季老爺跟李老爺的茶樓經營得有聲有色,天天都是客似雲來的熱闡景象。”

“功不在我。”

“範二少爺客氣了。”她巧笑倩兮,“嬤嬤說範二少爺是第一次來,是好奇嘗鮮,還是……”

“就當是好奇吧。”範雨棠的態度依舊清洧冷冷的。

水月什麽樣的男人都見過、應付過,她看得出來,他不是熱衷此道的人。既然如此,他為何又來百花胡同尋歡?“範二少爺孤身前來,想必不是應酬。”她註視著他,“可是有心事?”

範雨棠瞥了她一眼。“或許。”

水月媾然一笑。“那好,水月便先替範二少爺唱首輕快的小曲吧。”她走向古琴,坐下,伸出纖纖十指,撫琴輕唱。

果然,她不負夜鸞之名,擁有出谷黃鸞般的聲線,悠揚動聽,一曲唱罷,再來一曲。

可範雨棠心事重重,整顆心全系在等在家中的佟袖珍身上,水月的美妙歌聲完全傳不進他耳中。

正當水月想再為他唱上一曲時,廂房外傳來了騷動——“水月在裏面吧?”

“不行呀,水月她……”

“少羅唆!本少爺今天就是要她給我唱曲兒!”

有個男人著,接著便逕自推開廂房的門,大步走了進來。

“水月,我可找到你了,你……咦?”範雨鵬赫然發現在廂房裏聽水月唱曲的竟是範雨棠,不禁一震。範雨棠從來不是喜好女色之人,怎麽會出現在這兒?

“大哥,真是巧。”範雨棠起身,氣定神閑的一笑。

剛才嬤嬤才說範雨鵬是這兒的常客,沒想到便讓他給遇上了,這真是太好了,一百個人看見他上花樓尋歡,都比不上範雨鵬一人撞見。

範雨鵬難以置信的看著他,發現廂房裏除了他,沒有別人。這也就是說,這並非男人之間的應酬,而是他……真是令人驚奇啊!他如今不是有個情深意切的美嬌娘,怎麽他卻放著嬌妻不顧,徘徊在這種煙花之地?

“就你一個人?”雖然己親眼所見,但範雨鵬還是忍不住再次確認向道。

“是的。”範雨棠微微笑答,“聽聞水月姑娘擁有夜鸞般美妙的歌聲,我特來欣賞。”

範雨鵬半信半疑的睇著他。“你的好媳婦兒知道你在這兒嗎?”

“男人怎能讓女人管這種事?”範雨棠勾唇一笑,反間:“難道嫂嫂樂意大哥到這兒來?”

“自然是不樂意……”範雨鵬還是一臉疑惑的瞅著他。

“我鎮日在茶樓裏忙進忙出,也需要喘口氣……”範雨棠笑視著水月,“聽過水月姑娘的曲兒,我舒心多了。”

聽見他的誇讚,水月喜上眉梢。“範二少爺過獎了。”她再看向範雨鵬,“範大少爺,水月今晚讓範二少爺給包了,恐怕不能陪你,還請見諒。”

範雨鵬剛才還一心想著要把水月從其他男人手中搶走,可如今看見那男人竟是他作夢都想不到會在這兒遇上的範雨棠後,他的心思全不在她身上了。

他既驚又疑,等不及要回家去跟娘親報告此事。

“既然如此,你就好好的伺候我兄弟吧!”

“大哥,不如留下來一起聽曲兒吧?”範雨棠故意盛情邀約。

“不了,你慢慢玩吧!”範雨鵬說完,掉頭而去。

範雨鵬急急忙忙趕回家,將早已就寢的範許氏給吵了起來,並告知自己在百花胡同所撞見的怪事。

“你說什麽,他在百花胡同尋歡?!”範許氏原本還睡眼惺忪,一聽見這事,瞬間睜亮了眼睛,打起了精神。

“我也以為是自己看錯,可那真真切切是他。”範雨鵬續道:“他一個人跟水月姑娘在廂房裏,聽說還買下她一整晚的時間。”

“你確定真只有他一個人?會不會是季老或李老……”

“不,就他一個人。”他十分肯定。

範許氏沈吟著。若有別人便可能只是尋常的應酬,但只有他一個人的話,那表示……但怎麽可能呢,他從來不是熱衷此道的人。

“真是奇怪,他從來不是這樣的啊。”

“娘,他終究是個男人呀。”範雨鵬說道:“現在兩家茶樓的生意那麽好,想必季叔跟李叔應該給了他不少酬勞吧,飽暖思淫欲,哪個男人錢鑾飽飽,不想著玩樂。”

“他不像。”她實在不想承認這個事實,但她真的不認為範雨棠會是喜歡女色的人。

“娘,你既不是男人,也不是他,哪裏知道他的心思?”範雨鵬挑眉一笑。前不久,她收買了兩個地痞趁著範雨棠出城之夜,縱火燒屋想要奪去佟袖珍性命,可沒想到卻讓她逃過一劫,照理說範雨棠知道後,應該十分緊張惶恐,時時刻刻惦念著妻子的安危才對,怎會放著她獨守空閨?

“娘,如今佟袖珍不能到茶樓去幫忙,兩人沒了交集,漸行漸遠也未必不可能啊,再說……”

範雨鵬不知想起了什麽,眉開眼笑的,“娘沒見過那個名叫水月的歌妓,她美如謫仙,哪裏是佟袖珍那糟糠之妻可以比擬?”

範許氏瞪了他一眼。“恐怕你也被那女人迷得團團轉吧?”

範雨鵬抓抓臉,怪笑不答。

連著幾日,範雨棠成了夜不歸營的丈夫,而他迷戀著歌妓水月的傳聞也不陘而走。

季魁跟李震東聽聞後,都十分緊張介意的跑來詢向他,而當他們自他口中得知此事不假,都震驚得不知該說什麽。

男人逢場作戲,他們也都有過,可放著妻子獨守空閨,那又另當別論。再說,佟袖珍是何等聰慧幫夫的好媳婦兒,他們是知道的,對於他冷淡嬌妻,流連花叢之事,他們兩人都深感不妥,但範雨棠倒也沒因此怠忽了茶樓的工作,別說他們只是掛名的店東,就算他們還是店東,也無可置喙。

大家都在私下議論著這件事,風聲也自他們那小宅子的門縫裏溜了進去,入了姜珛貞的耳朵。她心想他這麽做都是為了保護她,也就不當一回事,繼續老神在在的當她的範二少奶奶。

這日中午,她帶小翠外出,路經茶樓,便想順道進去看看,畢竟她也好一陣子沒見到那些廚子跟夥計,心裏始終惦記著。

“二少奶奶!”

大家見她來,十分歡喜,一下子便捱了過來,幾人將她團團圍住。“什麽風把二少奶奶吹來了?”旺財笑問。

“我路過,想說很久沒見見大夥兒,所以便進來看看,大家都好吧?”

“托你的福,大夥兒都好,二少奶奶近來可好?”旺財才問,一旁的金福便用肘子蹭了他一下。

看他們眼底那尷尬中帶著一絲同情的眼神,姜珛貞立刻意識到他們此刻心想著什麽。看來,範雨棠跟歌妓水月的事,大家都知道了,不過他們可不曉得,範雨棠都是為了她,才會這麽做的。

“我很好,每天能吃能睡,瞧……”她嬙然一笑,“我是不是長胖了一點?”

大夥兒看看她,眼底竟有著憐憫。

“二少奶奶,那件事……你恐怕聽說了吧?”旺財怯怯的問。

“旺財……”金福瞪他一眼,想制止他。

姜珛貞仿佛無事般,氣定神閑地回道:“男人逢場作戲,我沒那麽小器。”接著她話鋒一轉,“二少爺呢?”

她不能再看著他們臉上那同情憐憫的表情,再這麽下去,她真要覺得自己像個可憐的棄婦了。

“二少爺跟掌櫃的在樓上,我去告訴他一聲。”旺財說著,便要離去。

這時,有個身形婀嫵,身姿款擺如桷,風情萬千的音衣女子走進茶樓。

她一出現,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,就連萎箱貞都忍不住對她行註目禮,心中還暗自驚嘆:哇,她好像古畫裏的仙女!

“小哥。”女子走了過來,笑視著旺財等人,“請問範二少爺在嗎?”聽到她說要找範雨棠,姜珛貞心頭一震。難道她就是傳聞中的那名歌妓水月?

很快地,旺財等人的表情證實了她的猜測,他們全都馗尬的、不知所措的看著她。

“能幫我跟範二少爺通傳一聲,就說我在樓下等他嗎?”水月不知眼前的女子便是範雨棠的妻子,神情自若地道。旺財去也不是,不去也不是,楞在原地,滿臉漲紅的看著佟袖珍。“旺財,這位姑娘要找二少爺,你快上去請他下來吧。”姜珛貞吩咐道。

百花胡同的女人找上門,她竟能平常視之,連她自己都感到驚訝,她不知是自己大肚能容,風度極佳,還是對範雨棠有著絕對的信旺財猶豫一會兒才應道:“是。”

水月見她發號施令,心想她身分應當不平常,於是好奇的端視著她。“請閱姑娘是……”

“我是佟袖珍,範雨棠的妻子。”姜珛貞平靜而從容的笑答,“你是水月姑娘吧?”

水月不禁露出羞愧、馗尬又驚惶的表情。“原來是範二少奶奶,小女子真是有眼無珠。”她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上範雨棠的妻子,更讓她難以想像的是,她竟如此友善待她,讓她更覺羞慚了。

姜珛貞也沒再跟她說什麽,只是氣定神閑的銀她一起候著範雨棠下來。

不一會兒,範雨棠下來了,看見妻子跟歌妓都在,臉上並無驚色。

姜珛貞想,應是旺財已經事先知會他了。

她們兩人的相遇,完全在範雨棠的意料之外,若是別人,可能會覺得懊惱、馗尬,可他反倒認為這是個可以善用的機會。

“水月姑娘,有事嗎?”他像是沒看見佟袖珍似的,直直走向水月。

此舉,教所有人都免不了一震,面露驚疑。

“範、範二少爺,我……”水月感到渾身不自在,“其實沒什麽事,只是我那兒有一壇上好的女兒紅,想問你晚上……”

“盛情難卻,卻之不恭,我晚上會到。”範雨棠想也不想地回道。

“是嗎?那?”水月有點歉疚的瞥了佟袖珍一眼,“那我等你了。”

“慢走,不送。”範雨棠淡淡的回道。

水月尷尬的朝佟袖珍點了點頭,隨即旋身而去。

目送她離去後,範雨棠轉過身,淡淡地問向佟袖珍,“怎麽來了?”

“我……路過。”不知怎地,姜珛貞覺得腦袋有幾秒鐘的空白。

她明知道這一切都是他蓄意表現出來的,可為什麽她的心卻有點悶悶的、剌刺的、痛痛的?

那是假的,不是嗎?他不是真的迷戀那美艷歌妓,他只是想欺騙所有人,尤其是範許氏,讓大家以為他不愛她,而她已是失寵的下堂糟糠妻。這不是直的,都不是直的……

“我不打攪你做事,先回去了。”地想立鈿遠離這一切,遠離他淡滇的眼神,以及所有人同情的目光。

“小翠,我們走。”

她離去的腳步快得小翠得氣喘籲籲的小跑步,才能跟上。

她的胸口很緊、很悶,她不斷的喘氣、換氣,卻覺得自己好像快吸不到空氣,突然,兩行熾熱的東西從她眼眶流出,灼燙著她的臉龐。

倏地,姜珛貞停下腳步。

“小姐?”小翠難過又生氣的看著她,眼眶也紅了。

她抹去臉上燙人的淚,深呼吸了一口氣,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,那一切都不是真的。可縱使如此,她的心還是忍不住一陣一陣的抽痛著,而眼淚,也不聽使喚的直直落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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